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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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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章

回到包廂,顧清洲感覺自己的臉依舊滾燙。

那個蘇峙,在說什麽虎狼之詞!

讓他扶一下!

扶個鬼!

他自然不會去扶。

“你愛尿不尿!”顧清洲發誓,這是他今晚跟蘇峙說的最後一句話。

可即便是這樣想的,顧清洲在生氣離開衛生間後還是沒有先回包廂,在門口等著蘇峙。他生怕蘇峙一個不小心,又撞到什麽地方!

“顧老師,你臉怎麽這麽紅啊?還沒醒酒嗎?”看著兩人進來,辛樂悅直接用手裏的麥克風對著顧清洲喊話。

讓顧清洲又想起了剛才的尷尬時刻,他對著辛樂悅擺擺手,示意自己沒事,把蘇峙扶著坐在了沙發上。失去了顧清洲的支撐後,蘇峙幹脆直接仰躺在了沙發背上,眼睛也不曾睜開過。

最重要的是,從廁所出來後,蘇峙像徹底喝多了似的,整個人都掛在了顧清洲的身上。

臉紅?

那一定是扛這個人累的!

“顧老師,來唱歌,讓我給你們點一首情歌對唱!”譚瓊看熱鬧不嫌事大,點了歌之後,直接將麥克風放到了顧清洲的手上,甚至還把人推上了舞臺。

一時間,下面狂叫不已。江南拿著手鈴,佟雷拿著砂槌,都在一個勁地附和。

顧清洲被迫拿著麥克風,看著旁邊害羞的辛樂悅,下意識去看了一眼沙發上的蘇峙。

他還是以剛才的姿勢仰躺著,大概真的喝多了吧,要不然這麽吵怎麽連眼都沒睜開。

《廣島之戀》的前奏響起,顧清洲更無奈了,譚瓊怎麽給他們選了這首歌。現如今,再拒絕就有些不像話,顧清洲只好認命地開始。

“你早就該拒絕我,不該放任我的追求……”

顧清洲是輕柔的嗓子,唱歌的時候又刻意壓低了聲線,第一個字一唱出來,全場都被他的歌聲吸引,瞬間安靜了下來。佟雷跟著曲調揮舞著手中的砂槌,而辛樂悅更像是兩只眼睛長在了顧清洲的身上,一秒都不曾離開過。

“願被你拋棄,就算了解而分離,不遠愛的沒有答案結局……”合唱時,辛樂悅朝著顧清洲的方向走了又走,顧清洲只好盯著大屏幕上的字。

下面的歡呼聲更響了。

一曲結束,眾人鼓掌,站在舞臺上顧清洲在燈光絢麗中,竟感覺到一人刺眼的目光。

他向蘇峙的方向看去,果然,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來的蘇峙,嘴角正掛著一抹玩味的笑,直勾勾地看著自己。

顧清洲假裝沒看見,將手中的麥克風交還給了譚瓊。

結束的時候,顧清洲發現不知什麽時候蘇峙又睡了過去。幾人中就佟雷和顧清洲他們一樣,住在學校的公租房,因此在KTV門口商量著誰送誰回家。

女生們都沒喝酒,但譚瓊沒有開車,準備蹭辛樂悅的車回家。

騎車的已經先走一步,還剩江南也叫好了代駕。

辛樂悅意猶未盡,主動走到顧清洲的旁邊:“顧老師,今天你也喝了不少,要不然我送你吧。”

“沒事,你家離得遠,女孩子在外太晚不安全。我們還有佟雷呢,已經叫了代駕了。”顧清洲扶著蘇峙拒絕。

“那蘇老師呢,他喝成這樣?”

“你還不知道呢?小蘇前段時間申請了公租房,就在顧哥的對面。我正好一道把他倆都送回去。”佟雷說著。

辛樂悅點點頭,跟三人再見,便去和譚瓊去停車場開車。

走了幾步,她忍不住回頭。看見趴在顧清洲肩頭的蘇峙,心裏的那個想法越發肯定了。

佟雷幫著顧清洲把蘇峙架進了電梯。

“雷雷,你回去吧,時間不早了,心童還在家等著你吧。”心童也是一中的老師,不過在高一,是佟雷的女朋友。

“你行嗎顧哥,要不我還是幫你把小蘇送上去吧。”佟雷擔心地說。

“沒事的,反正有電梯,出電梯就到家了,你趕緊回去吧。”

佟雷這才放心離開。

沒有了其他人,電梯裏的氣氛立馬變得不一樣。

顧清洲拿出電梯卡,剛刷好樓層,蘇峙像睡迷糊了似的,雙手都勾在了顧清洲的脖子上。要說剛才還能自己站著,現在幹脆將整個人的重量都放在了顧清洲的身上。

都說喝醉了的人很重,果不其然。看起來瘦弱的蘇峙,已經讓顧清洲出了一身汗。

平時覺得很快的電梯,不知道今天為何,感覺過了好久才到了11樓。

出了電梯門右轉是蘇峙的家,顧清洲幾乎抱著蘇峙往前走。

“蘇老師,蘇老師醒醒,到家了,鑰匙呢?”顧清洲讓蘇峙靠在一側的墻上,另一只手想去掏他的外套口袋拿鑰匙。

“嘿嘿,癢。不在上面口袋,在褲子口袋。”

蘇峙可算是清醒了一會,揮舞著手,把顧清洲的手往下帶。

褲子口袋?

這個地方,可真是……

難免又讓顧清洲想起來蘇峙讓他幫忙扶著的情景!

可不掏口袋就進不了家門!

顧清洲只好硬著頭皮對著蘇峙的褲子口袋伸出手!

他小心翼翼地探入,盡可能地小幅度,生怕摸到了不該摸的東西。

可是左右兩邊都摸完了,並沒有鑰匙。

“蘇老師,你口袋裏沒有鑰匙啊。”

一直靠著墻的蘇峙再次撲到了顧清洲的身上,雙手勾著顧清洲的脖子,勒著他離自己越來越近。

“顧清洲,我說過了,叫我什麽?”

蘇峙的氣息中帶著淡淡的酒氣,這個味道竟讓顧清洲有些癡迷。

“顧清洲!”蘇峙又叫了一聲。

顧清洲回過神來,不想和喝醉的人掰扯不清。他拉下蘇峙的手,讓他站好。

“阿峙,你的鑰匙呢?放在哪了?”

聽到了想聽的叫法,蘇峙又笑嘻嘻的。他的雙手依舊勾在顧清洲的脖子上,腦袋抵在顧清洲的肩上,嘴巴離顧清洲修長的脖頸越來越近。

“清洲,我好像,沒有帶鑰匙呢。怎麽辦?今晚,我跟你睡,好不好?”

**

顧清洲給顧櫻找了一中的物理大拿一對一補習,等她回來的時候,才發現客廳的沙發上趴著一個人。

顧櫻被嚇了一跳,她順手就拿起門後的長柄雨傘。

“哥,哥——”她一邊靠近沙發上的那個人,一邊小聲喊道。

大概是她的聲音太小,喊了幾聲竟沒人答應。她輕手輕腳地走到沙發旁邊,對著沙發上的人就要揮下手中的雨傘。

誰知,雨傘還沒落在那人身上,他一個翻身,就從沙發上掉了下去。

“小蘇老師?”顧櫻看清了那人的臉。

動靜太大,顧清洲拿著毛巾急忙從衛生間裏出來,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蘇峙,以及……高舉著雨傘的顧櫻。

“幹嘛呢你?”顧清洲看了一眼顧櫻。

顧櫻趕緊收起手中的傘,背到身後,訕訕地笑著:“我還以為家裏進賊了呢,叫你那麽多聲都沒反應。”

顧清洲無奈,指了指地上的蘇峙:“你見過喝得這麽醉的賊嗎?”

顧櫻一攤手:“那還真沒有。”她放回傘,和顧清洲一起把蘇峙重新扶到沙發上。

“去,給小蘇老師倒杯水。”

顧清洲拿著溫熱的毛巾,開始細細地幫蘇峙擦臉,試圖讓他能清醒一些。沒擦幾下,手就被蘇峙握住。

“別鬧,熱。”

客廳的沙發比較小,蘇峙還沒睡多久就又有下滑的趨勢。

顧櫻端杯水遞了過來,小聲建議道:“哥,你確定讓小蘇老師在沙發上睡一夜?那估計你明天一覺醒來只能在地板上找到他了。你房間床那麽大,讓他跟你睡唄。”

顧清洲接過顧櫻手中的杯子,瞪了她一眼。

“快去洗洗睡覺,明天還有早讀,大人的事小孩別插嘴。”

就像是驗證了顧櫻想法似的,就在顧櫻撇著嘴剛轉身的瞬間,“咚——”蘇峙又掉到了地板上。

顧櫻回過頭,對顧清洲吐吐舌頭。

看吧,我就說吧,還不信。她暗自腹誹。

看著睡到地上還不安穩的蘇峙,顧清洲皺了皺眉,難道真的要把他弄到自己床上?

自然,是真的。

顧清洲好不容易把蘇峙“運”到床上,甫一沾上床,蘇峙立馬就在床上打了個滾。剛才才滾過地板的衣服,就滾在了顧清洲的床單上。顧清洲無奈,又給蘇峙脫了衣服,脫到褲子時,一直都把臉轉向一旁,盡力避免看到一些不該看的。

脫好之後,他又給蘇峙拿了自己的一套睡衣。

也不知蘇峙是真睡還是裝睡,總之,整個穿睡衣的過程,蘇峙連眼皮都沒擡一下。就穿褲子的時候,還知道擡了下屁股,方便顧清洲把他把睡褲提上。

等到顧清洲洗漱完畢,發現蘇峙面朝墻睡著,給自己留出了大片的空間。

讓本想在地上將就一晚的顧清洲有些猶豫。

兩個大男人同睡一張床,是不是很正常?

如果他睡在地上,是不是才有些不正常?

掙紮許久,顧清洲終於向床的方向邁進。只是,無論是步子還是速度,都堪比蝸牛。

蘇峙背對著他,顧清洲看不到他的臉。如果他一直都是這個睡姿,倒也沒有關系吧。

顧清洲想了想,又抱來一床被子。將床上原本的被子給蘇峙蓋好,自己則蓋上了另一個。

就在顧清洲剛關燈躺下時,他感覺一條有力的臂膀摟在了自己的腰上,同時還有條腿也壓在了自己的身上。

“顧清洲,你好香啊。”

**

骨子裏與生俱來的隱忍與克制,讓顧清洲在蘇峙抱著自己的那一瞬間就一動也不敢再動。然而,哪怕是他不動,但是他沒法阻止蘇峙不動啊!

抱上他之後,蘇峙甚至又往顧清洲的方向挪了挪。不僅如此,蘇峙還將自己的腦袋埋在了顧清洲的頸間。

甚至,還蹭了蹭!似乎好像要找一個舒服的姿勢。

而顧清洲,雙臂緊貼在大腿兩側,兩條腿蹦的筆直,簡直就像站軍姿一般——如果沒有身下的床的話。他死死地盯著天花板,連呼吸都輕了不少。

現在對顧清洲來說,最大的想法就是,蘇峙能徹底睡著,這樣他好偷偷溜走!

只是,隨著蘇峙的不斷亂動。顧清洲尷尬地發現,身體的某處也在悄然發生著變化。

身側的呼吸聲漸漸平穩,顧清洲悄悄轉了下頭。床尾的小夜燈發出幽暗的光,讓顧清洲看得不甚真切。過了幾秒,適應了黑暗之後,顧清洲才開始認真打量起蘇峙來。

蘇峙應該是睡熟了,濃密的睫毛半翹著,偶爾會輕微地動一動。再往下便是高挺的鼻梁,紅潤的嘴巴……

顧清洲下意識做了個吞咽的動作。

深呼吸之後,他輕輕地將自己腰上的胳膊拿開。坐起來後,又用同樣的動作移開了蘇峙的腿。

此時此刻,他非常需要洗個冷水澡。

顧清洲的心思都在滅火上,根本沒有註意到,在他關上門的同時,床上的人帶著一絲玩味地笑,睜開了眼。

清洲,我感覺到你的變化了。

我們倆,是同類人。

**

雖然到了五月下旬,天氣也不是很熱,冰冷的水刺激著顧清洲的身體,讓他冷得一哆嗦。

在他剛知道自己的性向那會,也偷摸著進過一些企鵝群。裏面的群友偶爾會開個黃腔,也有懵懂的新人問一些私密的話題,自然也有不少人說過自己如何緩解生理需求。

每次看到這些字眼,顧清洲都會下意識跳過。雖然他知道,一些正常性向的男人,也會常年與右手為伴。可顧清洲總覺得這種事情有些難以接受。

一直到喜歡上郗齊,那個說他惡心的學長……

顧清洲閉著眼睛,任由水流沖擊著。他摸了一把臉上的水,將水溫調高了一些。

等他再次想回去時,有些猶豫,要不然自己在沙發上對付一晚得了。

他輕手輕腳地回到房間,發現蘇峙已經變成了之前的睡姿,雙腿夾著被子,背對著自己。

他慢慢地抽出蘇峙身下的被子給他蓋好,然後拿起自己的被子,又輕輕地出去了。

他可真的不想再洗一遍冷水澡。

聽到了顧清洲的關門聲,蘇峙再次醒來,看著身上的被子,他默默地將被子拉過頭頂。

清洲啊清洲,你倒是洩了火,老子該怎麽辦?

悶了自己一會後,蘇峙又猛地從床上起來,他可不能在顧清洲的床上做一些不好的事情。

剛才一直在裝睡,都沒有仔細看過顧清洲的房間。想起第一次來的時候,顧清洲不讓自己參觀的樣子,蘇峙來了興趣。

這個清洲,有什麽秘密?

在床上等了一會,蘇峙確定顧清洲不會回來了,便悄悄起身,順帶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,開始細細打量顧清洲的房間。

按照結構,顧清洲的這間房和隔壁自己的配音房是相似的。搬來之後,蘇峙將另一間客房簡單裝修了一下,作為他專屬的配音室。在景紹家時,他的配音室就在那間狹小的儲藏室,這也就是為什麽當初他沒敢讓顧清洲進去的原因。

配音室裏還放了床和書桌等一些必備的家具,方便景紹隨時過來住。

房間不大,整體屬於簡約風,蘇峙四處看了看,顧清洲應該在租房之後也裝修過。一整面墻的嵌壁式櫥櫃讓房間看起來很整潔,同時也很節省空間。書桌嵌入其中,上面只有一臺電腦和基本常用的書。旁邊就是一個書櫃,擺滿了文學和專業書。蘇峙抽出一本,發現顧清洲不光是看了,還認真地做了批註。

其他倒也沒什麽特別的地方,那為什麽當時顧清洲不想讓他進來呢?

手電筒的光掃到了另一面墻,墻上有個小型的懸空展示櫃,蘇峙悄悄走過去,打開了櫃門。

打開的瞬間他就明白了。

這是屬於山寺的櫃子!

櫃子的正中立著一張CD。還記得當時刻這張CD時,蘇峙花了好大的工夫。畢竟現在聽CD的少見,蘇峙為此還專門淘了一臺刻錄機。後期清潔刻錄盤的時候沒註意,整個垮掉,蘇峙又刻了第二遍。

此時,那張帶有他心血以及涵蓋他全部配音作品的CD被顧清洲好好地保存著,甚至還定制了CD殼。

除此之外,櫃子裏還有一些山寺的海報,包括當時配一些廣播劇的周邊。

總之,很多蘇峙自己都不記得有的小東西,顧清洲全部都有。

怪不得不讓他進來,是不好意思吧。

還是害怕,害怕別人看到他如此“追星”的一面。

清洲啊清洲,這都什麽年代了,有色眼鏡看人的時代早已成為了過往。

那麽,你什麽時候才能勇敢承認呢?

蘇峙默默嘆了口氣,剛想回到床上睡覺。關上櫃子門的時候,無意間看見在角落裏有一張泛黃卷邊的賀卡。他又重新打開櫃子,將那張賀卡拿了出來。

賀卡有一定的年代的,本來的顏色已經看不出來,隱約只能認出一些粉紅色。

這難不成是誰給顧清洲的表白信,讓他保留到現在?

整個房間都看了,也不在乎這一個小賀卡了吧。清洲,你放心,無論看到什麽,我一定會給你保守秘密的。

蘇峙按了按自己亂跳的心,似乎就要發現顧清洲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。

他慢慢打開,一個熟悉的字體出現在自己的面前。

賀卡上有一句話,寫得歪歪扭扭,字跡給人一種非常難看的感覺。

待看清之後,蘇峙的心,不可遏制地再次狂跳起來。

“謝謝你,大哥哥,希望有一天,可以成為你口中勇敢的人。”

**

“餵,前面那個,就說你呢,臭小子,跑那麽快幹什麽?”放學路上,天陰沈沈的。路過一個小巷子,有幾個高年級的在堵人。旁邊站著一個混混模樣的人,染著黃毛,嘴裏正叼著一根煙。

原本準備走那條路的侯然緊急調轉了方向,卻被其中一個高年級的看見,幾步就把他攔了下來。

“又是你個臭小子,竟然還跑!”高年級的那個人叫李讓,侯然認識,每次和中學一起開大會的時候,總能看見他上臺念檢討。

名字取得挺好,但卻從來不禮讓別人一分。

李讓對他的腦袋連抽兩下,一邊抽一邊問:“跑!我讓你跑!還跑嗎?”

侯然縮著腦袋,搖搖頭。

他已經被這群人勒索過一回,甚至還讓他第二天再繼續給他們錢。他哪裏有那麽多錢,他爸不在家,後媽從不過問他的死活。

“錢呢?”李讓對他伸出手。

“沒有。”

“沒有你他媽跑什麽,肯定有!”李讓又抽了他一下。

“真沒有。”侯然拽緊了手中的書包帶。裏面確實沒有錢,但是有一個智能手表,是前段時間小姨來看他時偷摸塞給他的,萬一有什麽事,也好打電話。他不敢放在家裏,生怕被後媽拿了去,所以一直放在書包的最底層。

這個細小的動作被李讓盡收眼底,他一揮手,那邊的幾個小弟就跑了過來。跟在最後的,是那個黃毛小混混。

“書包裏有什麽?”李讓擡手,旁邊的一個人遞過來一根木棍,李讓揮在手上。

“沒有什麽,都是作業。”侯然說。

“那既然沒有什麽,不妨給我看看,給我看看今天就放過你怎麽樣?”李讓的棍子一下下敲在他的手上,很輕。但侯然知道,如果敲在自己身上,絕對就不是這個力道。

盡管如此,侯然還是沒有給。

李讓有些不耐煩了,就他的經驗,書包裏肯定有值錢的東西。他又一揮手,幾個小弟蜂擁而上,不費勁地就把侯然的書包搶了過去。

“你放開我,不要動我的書包!”

已經是六年級的侯然,因為自小被後媽虐待,身形比同齡人都要矮上許多,更別提在這些高年級的面前。

他掙紮著,甚至學著電視上看到的場景去推去踢,然而並沒有什麽用,幾下就被人打倒在地。

其中一個人的腳,更是直接踩在了他的臉上,讓他無法動彈。

李讓沒翻幾下便翻到了那個手表,雖說是國產的牌子,但在那個時候還是比較少見的。李讓把手表戴在自己手上,蹲下身,將手伸到了侯然的面前。

“怎麽樣,我看挺適合我的。這表,就送給我了。放心,以後肯定不攔你了。”

轟隆一聲雷,隨之而來的便是豆大的雨點。侯然趴在地上,雨滴落在水泥地,濺起了泥點,濺到了他的臉上。他看著有人給李讓和黃毛撐著傘,他看著李讓將手中的表拿掉狗腿地遞給黃毛。雨滴滴在他的眼睛裏,模糊了他的視線。

他突然就有了力氣,奮力從地上撐起。墻角處有散落的一塊紅磚,他想都沒想就拿起來,對著那幾個人就撲了過去!

**

蘇峙被噩夢驚醒的時候,鬧鐘還沒響。他看了下時間,才七點多一點。

他已經很久沒有夢到過去了,如果不是因為這張賀卡,說不定那段被他努力忘記的記憶不會再出現在他的腦海中。

不過,那個人他一定不會忘記。

現在,最重要的是,記憶中的那個人與顧清洲逐漸融合,讓蘇峙有些不敢相信。

就好像,你找尋了很久的寶藏突然就出現在你的枕頭下。那種激動又竟然的感覺,令蘇峙一時間難以接受。

怪不得,自己能夠對顧清洲一見鐘情。

原來,很多事情早已命中註定。

手機裏有顧清洲的微信消息,告訴他床頭有蜂蜜水,鍋裏有自己熬的粥,桌子上還有三明治。

這個點,顧清洲和顧櫻早就去學校了。蘇峙在床上又待了一會,這才掙紮著起身,給顧清洲回了微信。

剛下早讀的顧清洲打開手機,正好有條消息進來。

【。】:好的,【紅心】,不知道誰以後能這麽幸運嫁給這麽會疼人的輕舟呢?

看到“輕舟”二字,顧清洲的心突然加快了跳動。

能這樣稱呼他的,只有一個人。

可怎麽會——

【。】:“。”撤回了一條消息

【。】:好的,【紅心】,不知道誰以後能這麽幸運嫁給這麽會疼人的清洲呢?

原來只是打錯字了。

顧清洲心裏一松,但又有種莫名的失落感。

在他的潛意識裏,竟是希望蘇峙沒有打錯字。

丁小山來給他拿上課用的東西,顧清洲把u盤和小蜜蜂遞過去。

“哎,顧老大,您不是上課從來不用小蜜蜂的嗎?”

為了區別,26班跟顧清洲關系比較好的,都叫他顧老大。

“嗓子有些難受。”顧清洲輕咳一下,也不知是因為昨晚的冷水澡還是睡在沙發上受涼了,早上起來他就感覺到嗓子有些不舒服。

恰好,另一位課代表楊紫進來了。聽到了顧清洲的咳嗽聲,趕緊拿起顧清洲的水杯給他接好了溫水。

顧清洲給兩人豎了個大拇指,準備上課去了。

至於手機裏那條未回的消息——

算了,不回也罷。

周一顧清洲一連兩節,第二節 下課後緊接著就是大課間升旗。作為體育組的蘇峙要一早就去操場維持紀律,而顧清洲還要整隊帶班進場。所以兩人一直沒有見到。

隨著高考的臨近,這周的升旗儀式上,還要給高三學生鼓勁加油。作為高二優秀教師的代表,顧清洲要上臺發言,並帶領全體高二學生齊喊必勝加油。

上臺之前,顧清洲含了一顆金嗓子,是下課後貼心的朱子軒給的。嗓子稍微舒服了一點,但還是有些啞。

發言臺在操場的東面,學生向東而站。

顧清洲說話的時候,蘇峙站在全體學生的最後,隔著整個操場,看著臺上那個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的人。

竟有種說不出的自豪感。

前面發言還好,最後喊話的時候,不僅需要氣勢,還需要嗓門。顧清洲努力讓自己不破音,可連續三個高昂的“加油”喊下來,顧清洲覺得自己都要說不出話了。

蘇峙在顧清洲喊第一個“加油”時就聽出來了一些不尋常,他皺了下眉,這是感冒了還是純嗓子不舒服?

到升旗後的班會課時,顧清洲發現,自己好像徹底說不出話了。

一中的班會課一周有兩節,周一一節,周六晚自習前一節,所以很多班主任在周一的時候往往會選擇上課——不能浪費這一周的好時光。

其實每個早上的班主任會議後,一些重要的工作都會隨即布置。臨時有什麽大事的時候,學生晚修那會班主任也會隨時開會。加上自己實在是說不出話,顧清洲幹脆安排了自習。

“老大,班會主題是什麽?”顧清洲走到講臺,王若若按例來問。

顧清洲對她擺擺手,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嚨,無聲地跟王若若說了句話:“啞了。”

接著目光一掃全班,本來還嘰嘰喳喳的人,頓時安靜下來。

王若若敲了敲講臺:“安靜自習,老大嗓子不舒服。”說完把自己的作業拿到了講臺上,準備幫顧清洲看班。

顧清洲點點頭,王若若向來最能懂他的意思。

教室後面,顧清洲放了張桌子,最近學校下達命令,要求班主任坐堂。意思是,在其他老師上課時,沒課的班主任要在教室裏辦公,起到更好地監督作用。顧清洲看王若若站在臺上,自己便走到了後面的桌子上坐了下來。

從六點多到現在,過去了四個小時,顧清洲一直沒歇過。這猛然停下來,各種說不出來的難受蜂擁而至。他摸了摸額頭,有些燙。

25班一貫是聰明的,這還是第一次在教室裏看到老大坐著,有人就有些擔心了。

顧清洲前面坐著馬嘉駿等人,時不時地會往後看幾眼。看到顧清洲摸了摸額頭,他對著旁邊的吳思儒說:“老大不會生病了吧。”

吳思儒是個尖嗓門,那聲音穿透力極強。又是個“磕顏氏”,平時對顧清洲簡直是“忠貞不渝”。聽小馬一說,趕緊也回過頭看。就發現顧清洲正皺著眉揉著太陽穴,臉上盡是痛苦。

“老大,您沒事吧老大!”

吳思儒的聲音穿透教室的安靜,直擊每個人的耳膜,讓顧清洲的頭更疼了。

不過她這一聲,也讓其他人開始關心顧清洲。

“老大,您是發燒了嗎?”

“老大,嗓子不舒服往往就是發燒的前兆,那個叫什麽發炎來著。”

“扁桃體!”

“對,老大,您吃藥了嗎?”

“老大,我這有藥。”

……

一時間,各個角落都傳來關心的聲音。偏巧,楊校長正跟幾個主任一起巡堂,沒聽清說的內容,倒是覺得這向來安靜的25班怎麽亂成了一鍋粥。

“安靜安靜!”講臺上的王若若率先看到了外面的楊校長,趕緊敲了敲講桌。

可為時已晚,楊校長板著臉走進教室:“怎麽這麽亂!這節不是班會課嗎!你們班主任呢!”

**

江南的辦公桌在辦公室的最裏面,還放了一張折疊床。中午,顧清洲既沒有值班也沒有午練,但是他實在是不想動,連飯都沒吃,便躺在了江南的折疊床上準備休息一會。

上午班裏的鬧騰被楊校長抓個正著,楊校長還專門把他叫到辦公室聊了聊。知道他是生病並沒有說什麽,還給他拿了藥讓他吃。

所以等到顧清洲從楊校長那回來時,已經十一點多了。沒課的老師十一點就可以下班,因此,一上午他完美地避開了蘇峙。

吃了藥出了汗,顧清洲好了一些。躺在折疊床上,顧清洲想,明明避開蘇峙是自己一直想要的,怎麽這一上午沒見而已,心裏竟有些空落落的。

如果說一開始他還能自欺欺人一些,但昨晚,他的身體對蘇峙有了本能的反應。

唉,嘆了口氣,顧清洲拉過毛毯蓋住了自己。

不知道睡了多久,顧清洲被一陣刺耳的開門聲吵醒。他剛想掀開毛毯,看看時間,就聽見了兩個女生的對話。

“小趙啊,你跟姐說,是不是喜歡小蘇?”

是辛樂悅和,趙一霖?

鬼使神差地,顧清洲往下縮了縮身子,盡量不發出一點動靜。他這個位置,不仔細看,根本看不到有人。

“辛姐,你都知道了啊?”

確實,趙一霖在前面的秋實樓辦公,雖然師父是辛樂悅的對桌陳梅老師,但平時幾乎不過來。兩人之間的交集是少之又少,不知道今天怎麽就關系這麽好了。

“我不光知道這個,我還知道別的呢。”

顧清洲悄悄露出眼睛,可有兩張辦公桌的遮擋,根本看不到兩人的表情。

也不知道辛樂悅知道什麽,下一句話,辛樂悅下意識拉低了聲音,顧清洲只隱約聽到了“可能”“不正常”“應該”的字眼。

是說蘇峙不正常?

“啊?辛姐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啊,我怎麽不敢相信呢?我跟阿峙認識四年了,從沒聽說過……”趙一霖下面的話聲音又小了許多,顧清洲依舊沒聽清。

“據我觀察應該是的。不過,也不排除是我想多了。”

“那該怎麽辦啊辛姐。”聽趙一霖的聲音,感覺都要哭了似的。

“你覺得小蘇對你怎麽樣?”辛樂悅又問。

“我也說不出來,他對不熟悉的人一直都是冷冷的。但有時對我,也蠻好的。”

“對啊,我不還聽說他上次都為了你打架了嗎?所以,小趙,自信一些。我也不希望他們是,只要他們有女朋友,這事不就不攻自破了嗎?”

他們,女朋友,辛樂悅,趙一霖……、

這幾個詞串聯起來,顧清洲難免不會多想!

辛樂悅口中的他們,該不會是自己和蘇峙吧?

“那辛姐你覺得接下來我該怎麽做啊?”

“你這樣……”

辛樂悅的聲音逐漸變小,接著便是一陣沈默。

午練的預備鈴聲響起,聽腳步,兩人應該在向外走.

“辛姐,謝謝你,我會考慮你的建議的。真的太感謝你了,要不是你,我真的就要放棄了……”

又是一聲“吱啦”的開門聲,兩人的聲音也消失不見。

顧清洲從折疊床上坐起來,若有所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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